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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玛卿草原

来源:青海日报   作者:程强   时间:2014-07-04 15:14   编辑: 禾力   

    

    “我走过达尔吾草原/感到/周身一种水的震动/从脚心开始/这神秘的震动涉及整个大地/而我是被这涟漪所获/在黄昏里/热泪盈眶”(《木桶》)。这是班果《雪域》一书中抒写“达吾尔草原”的诗。至今我仍然因为诗人当时身在北大却心怀他的吐蕃特雪域情结而感动莫名。诗人笔触下的“达吾尔”即今日大武镇,坐落在阿尼玛卿神山脚下的无垠草原。这是我喜爱的诗句,它不是文字而更像是娓娓动听的言谈,它是对于这片土地思念后的回望沉吟,它似乎更适宜朗朗上口的诵读。此刻,它安静地躺在行囊中,伴我踏上又一次去往果洛草原的行程。

    

    一路上,积雪的山峦像闪回的记忆,亮丽又迷茫。

    

    由果洛藏族自治州大武镇南行,穿过吾麻山谷,在大武镇通往达日县与花石峡的岔口S214方向紧握方向盘行进。右边是积雪连绵的山峦,左手是广阔的草原,斑驳的草地披着鹅黄色的外衣,黑土滩裸露。在我们的右手方向,就是著名的阿尼玛卿雪山,在草原上,他的形象被广为传颂:白盔、白甲、白袍,手执银枪,胯下白马。而花石峡谷地,东西两山如牛对卧,牛鼻相向,藏语称为“造更哇尔”,意为犏牛两犄角之间。曾经听果洛诗人说过,于花石峡谷地“犄角”之间远观东北方向的神山,阿尼玛卿其雄壮尽收眼底。

    

    地势逐渐抬高。车时而在“搓板路”上颠簸,时而在污水中如舰船破浪。这里是永久冻土层,沿途都有标牌说明路面沥青因高原紫外线的强烈照射而老化,往往与砂石与泥浆搅拌在一起。车到花石峡再走60多公里才到玛多县。我们一路在雨雪高歌的亢奋中行进。

    

    雨雪肆虐,海拔4720公尺的玛多在雾气中升腾,县政府所在地玛查理镇在高原5月的风雨中显现。当晚,我们住宿于玛查里镇。辗转伏枕随手翻阅当地的旅游册子,冥想玛多山川岫色:冰川林立、格萨尔王颂唱低回、湖光潋滟、飞鸟倦归、黄河静泻……

    

    次日,雨雪依旧。拂面的落雪和雨水清凉而美好,犹如钟磬奏响来自雪国冰川的前奏,又如迎送宾客的仪仗。玛多归来,在果洛大武镇遇大名鼎鼎的藏语诗人尖·梅达,他现在在果洛藏族自治州教育局工作。我请教“玛查里”的意思。他说《格萨尔》中有这样的唱段:“‘要问这个地方什么名字,这里就是世界玛查普’。‘玛查普’正是巴颜喀拉山的旧称”。第二天一早,我乘尖·梅达的车通过尼玛垄哇往西北方向去拜谒神山阿尼玛卿,大约80公里的路程。所谓拜谒,其实是远观神山尊容。拜谒所在有一处煨桑的地方,在玛沁县东倾沟乡地界,谓之桑格卡。“桑格卡”意为煨桑台,周边草地上满是风马纸片,经幡绮丽的人文气质暗合自然山势的怀抱。只是于我想像中的雄伟相去甚远,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桑池。

    

    清晨能见度很好,神山却不肯屈尊见我。诗人尖·梅达煨桑,撒风马,敬酒,并给我一一讲解格萨尔王部将点将台、贤者宝座……地理历史的文化于这位诗人着实渊博。我在晨光中感慨,铩羽而返。

    

    另一日,早起不到七时便出门向西北方向沿尼玛龙哇———太阳山谷的土路奔驰,大约半个小时到桑格卡垭口。这里早有人围绕桑池低声祈祷,威严而有力的颂唱与周边的天光环境融为一体。太阳山谷名不虚传。大地已有绿意,鹅黄与嫩绿相间。左手阳面是金黄色日光,右面是层次丰富的晨光谱系———那些明朗的山势像和缓圆润的胴体,乳房、肩胛、脐窝、腹部。刹那间那光照摄我心魄,仿佛置身仙境,令我惊愕,周身为之一震。

    

    谷地当间溪流淙淙,它来自神域阿尼玛卿的襟怀。

    

    流水之源让我骋目望远,那里是连绵的群山积雪的山体,它放出耀眼的光芒。阿尼玛卿神就在那里巍然等候。

    

    毫无遮蔽的心绪如通透的山,没有浮云没有雾障没有揪心的痛与懊恼,举起相机却突然想起前夜,于落暮时分与诗人盘腿坐在达吾尔草原的边缘,彼时月亮升起,鸟虫敛声,鼠影窜动。果洛诗人在惯常的微醺中就着暗色咀嚼寂寞。近前,云布杂日神山晚霞似火…… 暮色一如人生悲怆的底色奔袭而来,于内心盘桓往复,“在艳丽、隐秘和疲惫中/因为你/我如但丁/穿越空寂的炼狱/穿越众神的哀乐/和一爿残阳”(《尖·梅达的诗》洛嘉才让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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