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江源文化

洛嘉才让:静玉生香 梦残如花

来源:西海都市报   作者:郭建强   时间:2015-06-22 17:22   编辑: 张宏   

    洛嘉才让静静地行走,静静地看着你,静静地写诗。这个已跨进不惑之年的藏族男子,依然保持着一种校园白衣青衫学子的体态——不仅仅是神态。当这样一位男子和你说话时,你不但会从他细长的眼睛和说话的语气读出“安静”这个词,更能从他的气质感觉到一种存在于大自然,以及古典世界的静谧的品质。怎么说呢,“碧水润玉”“静玉生香”这样的词语差可形容。

 

    我和洛嘉才让少有接触,更无谈诗论道的经历。都在媒体谋生,都在时间的零碎处写诗,有时想想这位安静的诗人,我会恶作剧地涌出那种小时候同班好友和自己同在考场面对一大堆难题抓耳挠腮或奋笔疾书的感觉。想象也就仅止于此。实际上,洛嘉才让要从容得多。这样的认识来自一次酒桌边的相遇。是午夜之饮,不多几人。有人热烈劝酒,有人谈锋机智,有人虚怀若谷。我暗忖,平日安静的诗人或许会因酒精而多少会有些豪放之举吧。可是,诗人还是静静的,酒在他面前仿佛也收束了挥发的天性,老老实实地蹲在酒瓶里,躺在酒杯里。一句话,酒显示了某种固态,酒回到了酒里。洛嘉才让就坐在我面对,却平白生出山高水长的邈远。他也说话,低低的,有种过滤杂音的感觉;他就在咫尺之间遥遥劝酒,举杯致意,带着隐士间手谈的意味,有一种亲切的疏离的风度。我只觉得这夜饮也真也幻,梦残如花。

 

    和洛嘉才让气质相近的人,我以为可以拉出小说家、导演万玛才旦作陪。有意思的是,洛嘉才让的夫人卓玛博士曾告诉我一段趣闻,极大地满足了我的八卦好奇心。卓玛说,有一次万玛才旦到她家和洛嘉才让酒话,她怀着强烈的好奇心也想听听这两位安静的男人说些什么。拾掇好下酒小菜,卓玛近席聆听。卓玛说,只见两人静坐低语,这个半晌说一言半语,那个半晌回半言一语;而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两人在自言自语。卓玛终于离席而去。

 

    我说了,我和洛嘉才让少有接触,在一些公众场合偶遇,也只是点头致意而已。读人无甚机缘,只有一些印象和主观判断;那么就读诗。2010年我为《青海湖》杂志编辑“青海70后诗人小辑”时,向洛嘉才让约稿。诗人传来的作品,我读后欣喜。尤其是《倒淌河上的风》一诗,带着创世般的端肃,刮过历史的记忆,刮来生之喜悦和存之艰难,从阔野直入人心。是关于时间之诗,地理之诗,灵魂之诗和活人之诗。铺陈排比,劲峭坚实,收发有度。以后,为广东《九月》诗刊约集西宁诗人作品选时,又读到洛嘉才让组诗《时间笔记:竟如此写意地闪过》。这组诗首首篇名以时间为记号,而落脚于实景实物,显示了诗人诗学的时空观。九首诗精短有力,将一闪而过的种种物象捕捉并且深掘核心,定格于时间。诗体格调迥异于《倒淌河上的风》,诗人的生命体察和具体时空混合成高密度的词语炸药,不时爆破沉闷的诗歌审美定式。

 

    以后,读到洛嘉才让更多的诗篇。洛嘉才让敏感于时间,因此诗中惜春悲秋的意象肃然而生。“衰败”,在自然界指的是深秋景象,洛嘉才让的“衰败”从自然指向了人类历史、民族文化的逝去和凋零,最后郁结于内心,天问时间的周而往复。洛嘉才让仿佛一位大梦新醒之人,以诗歌定格残山剩水之中的往生印痕;然而,他所能指认的不过是败落的残梦,是残梦如花今生现实困境。诗人的这种指按光影的迷幻的清醒,可能和从事新闻工作有关。洛嘉才让写过好几只蝴蝶。在《欣赏》一诗中,他写“一只蝴蝶,不知怎地就粘在阳台的瓷砖上”,继而诗人描写了拼命挣扎的蝴蝶,“像一小团燃烧的火焰”,诗人“为此着迷,竟忘记这生命正经受着/炼狱般的痛苦”;出奇的是,作为一个欣赏者诗人“转身端起茶杯/续上水又回到阳台”。这首短诗跌宕起伏,坚硬的现实感和生命的柔软状态混合,生发出“吾亦如此”,甚至天地不仁的苍凉叹息。洛嘉才让的叹息,可以步韵唐人许浑诗“日暮酒醒人不远,满天风雨下西楼”。

 

    结识诗人好些,还是在其诗中与之夜谈更妙,萝卜青菜,各有选择。读者诸君,我且收束这硬燥的文字,请你们与诗人共梦,并从梦中警醒,抚摸那残梦开成的红硕大花和遗留的金石零碎;请安静地聆听这静玉生香之人的歌吟罢。

请您发言


  查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