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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真情渗透落雪的大地

——读刘大伟诗集《雪落林川》

来源:西海都市报   作者:石桂霞   时间:2015-09-14 11:07   编辑: 禾力   

    

    

    同是西北之地,同名山积雪,我不知道雪落昆仑和雪落天山有怎样的不同,也许不仅仅是地域和气候之间的差异。

    

    一本《雪落林川》由西宁辗转北上,直到平稳落在我的手中。200多页的厚度,如果把每页纸拆开,再把每个字分散,它们一定是纷纷扬扬的大雪——不是冰雪的透凉,而是初夏的温度和自遥远而来的诗情。不论是教书育人的职业,还是为子、为夫、为父的刘大伟,从字字句句间都可以读到一个低调、质朴、善良的刘大伟,一个有责任、有担当、有良知的刘大伟,一个眷恋乡土和亲人的诗人。

    

    诗集封面的左上方,“雪落林川“四个手书大字,犹如四个青色长衫的书生,一路谈笑,落落大方地走来。几棵纤细的树,一字儿排在右下角,肃然伫立着,孤独着。其间的空白,留给一场正在纷纷落下的大雪,宛如素描,寥寥数笔,一副轮廓清晰、线条唯美的画面进入视线。

    

    诗集开篇之作《青海的白》,无论意境和才情,都是自然与人文、情感与知性的完善结合:

    

    瑶池一封冻,青海就冷了

    彻头彻尾的白,神话般从大昆仑铺开来

    江河顿时压低了嗓音

    只让几枚凝重的雪,游弋在心里

    青海的白,就这样盛开着

    比大山高一些,比想象薄一点

    几处低矮的屋檐描完了妆

    乘着人们午睡时

    悄悄将自己埋了进去

    

    诗人以瑶池起笔,引人入胜的意境就此铺开:瑶池是传说中西王母所居住的地方,位于昆仑山上。最大的西王母瑶池——青海湖,最古老的西王母瑶池——德令哈市褡裢湖,最美丽奇妙的西王母瑶池——孟达天池,最神秘而又海拔最高的西王母瑶池,便是昆仑河源头的黑海。青海盛产“瑶池”,“瑶池”是凡人向往的仙境。

    

    在诗人眼里,青海的白,从“瑶池”开始,白是盛开的,在大山之顶,如莲,纯洁、宁静。在诗人心里,青海的白无边无际,可以埋掉几处低矮的屋檐,几处低矮的屋檐是心甘情愿被埋,在“埋”之前先将自己描妆一番,再悄悄的,不惊动午睡的人。这铺天盖地的白“比大山高一些,比想象薄一点”,所谓的高,只是高过这几处“低矮的屋檐”,所谓的薄,是浅薄、是薄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温暖和厚实,“低矮的屋檐”不仅是低矮,一定陈旧或破败,在一片洁白的世界,那么格格不入,那么不合时宜。情愿在大雪中被覆盖,被埋藏,在形式上盛开着统一的白,协调的白,不留半点痕迹和瑕疵。诗人将“低矮的屋檐”以拟人化,比喻形象,语言生动,字字如画,生动感人。

    

    我想,青海不仅是多元民族文化交融之地,也是三江发源之地。长江、黄河、澜沧江一路浩荡,养育了华夏儿女。而刘大伟的诗歌不像三江那样一路奔腾,而是宛若瑶池般纯净、淡泊,在诗人的心灵深处,又如众多清澈之湖,只有深入他的诗心,才能触碰到内心涌动的暗流。

    

    作为土生土长的青海人,大伟对青海,对家乡有着力透纸背的深情。一首《岁末,那一道白》继续写落雪后的青海:

    

    是的,冬季比青海还高,还要辽阔

    那场雪一直行走在天边,固执而缥缈

    这让我愈发想到,白——只是一种遥远

    只是一张纸,被人充满了想象而无法掀开

    只是一条河因结满了冰,而不能将逝去的一切

    以雪花的模样完整地送回……

    

    在这片深情的大地上,站立着他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以及垂首的青稞、潺潺的溪水和隐忍的大山,这些清晰或模糊的背影都深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始终都在青海大地上种下生活的希冀,静静等待收获……雪如白纸,时光如风,风如流水。他的等待显现着多样的可能性——

    

    是塔儿湾的那片麦地吗

    我种下过那么多思念。可它们一直没长出来

    致使我渴望收割的镰刀,舞动在虚空里

    一次次将自己伤害

    但我清楚,时间真的被割成了一绺绺风

    

    从《塔儿湾,一棵孤树》《故乡》《一片云,停留在塔儿湾》《塔儿湾,没有一座塔》《塔儿湾,或者墓床》《顶针:母亲一生的戒指》《一座村庄正在变空》《想起老马》等,他的梦“始终沿老庄廓斑驳的土墙低翔”。让自然生命回归乡土的情怀,立意深刻,语言精练,运力巧妙,内涵丰富,字字句句都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吟唱。尤其是林川和塔儿湾,这两个被诗人反复描写的地方,在他的笔端显得深挚而神圣,诗意饱满,意象贴切。

    

    当然,这个诗意的林川或塔儿弯,不管是虚构的对象还是现实的存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对故乡的深情,对土地的深情,这一定是诗人梦中的故乡,也是其价值取向、寄托理想的精神空间。在这个空间里,他总是以厚重的文化底蕴展示着纯朴博大的青海气质。但是,我分明从这种淳厚里读到了某种痛——传统式微的痛和生命无常的痛。于是,我便读到了雪——诗人弥合伤痛的良药。那些静静飞扬的花朵,足以让漂泊的忧愁和游荡的灵魂回归。漫天飞雪的林川,由此铺开了大伟的诗心与禅意——以落雪的姿态亲近土地,以落雪的姿态融入生活,以落雪的姿态慰藉苦难,以落雪的姿态写尽亲情。

    

    在这样的盛夏阅读《雪落林川》,仿佛能看到诗人正在漫天大雪的林川行吟,每踩出一个脚印,就会被身后飘落的大雪覆盖,诗人正是行走中的雪人,被包裹的雪人。“林川的边地上,落雪让几棵柳树患上孤独”。这雪落在身上,也落在心里,甚至灵魂也生出洁白的翅膀,向着故乡,向着塔儿湾的方向飘飞而去。这样的诗行分明是一滴青海湖的水,或似一杯青稞酒,都是昆仑积雪融化后酝酿的清纯,而吐露这份清纯的诗人,我想他是情愿做一粒微不足道的种子的——在大地上,等待一场大雪,将自己覆盖,再慢慢融化,最后在时光的侧影中发芽、生根、开花、结果……当然,最后的仪式就是守望了,因为诗人说要以“青稞的姿势,思忖,垂首,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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