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位置: 江源文化

独坐走廊

来源:青海日报   作者:马丁   时间:2015-12-04 10:38   编辑: 张宏   

    轻轻关上奶色的门,走廊便在门以外,自己之外的所有的人便在门以外。是的,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只有你一个人独坐在你的时间和你的空间之中。你可以坐上那把椅子,并且点燃一支烟。你可以透过朝南的四扇窗叶,静静地面对冬天的又一个黄昏:夕阳的左脚刚刚扩过西天的门槛,而右脚尚未提起,这一瞬间,它近乎猛然回首的辉煌,灿然在朝阳的山坡和高楼的屋瓦墙壁,灿然的河流,灿然的脱叶的树枝。你又看见高远的那一片地域,闪耀着圣光,在你的心灵震撼已久,那是一种极致的境界,正在伸向天际。

 

    你常常在走廊的缺口面对这极目黄昏。你苦难的脸愈趋消瘦,刚直的鼻梁愈加突出,当夜色漫过粗犷的额头,我相信,你的眸子比圣者的目光更加炯炯有神。你开始在无边的深渊和子夜的峰岭之间沉落或者升起,那是一种灵魂的沉浮,那时候的你觉得,你唯一一颗灵魂在这冥静的暗夜里沉浮。你开始发现对走廊的兴趣,你发现走廊对于人类,比任何喻物或概念都具有贴切的意义。你开始阅读走廊,灯火灿烂的走廊,苦海无边的走廊,喜庆的走廊,送葬的走廊,人类迫不及待地奔向它的同时,以带血的头颅声声叩击的走廊。哦,充满着诱惑而又漫长得走不到尽头的走廊啊。

 

    独坐在走廊的缺口。你的目光径直地落在渐渐暗去的河流,第三座横桥之上有车哑然驶过,有绿色的鱼、白色的鱼、红色的鱼款款地走过。这是在城市。被城市压迫的痛楚由来已久。于是,怀念的一声竹笛,便在你的记忆深处悠扬地吹响。那世界多么美好,那世界你与土地多么亲近:你奔跑在刚刚收割过的田野,即使有草刺扎进你的赤脚,扑倒在麦茬竖立的黑色的土地之怀,可以嚎啕大哭,无所顾忌。那时刻,你的右手是一把沉甸甸的麦穗,金黄的麦芒光芒四射;而左手是那支竹笛,是土地的芳香和郁郁的土地之声。从此便是艰难的旅程。自从冬季那个清朗的中午,以村庄为背景与土地盟誓,这种旅程将无终点。土地的祝愿是吉祥的:一路平安,一路平安。即使黑夜将你围困在山谷、荒原、逆水而上的航船,即使饥饿常常威胁着信徒,你也在误点的时针下面,坚信土地的祝愿。可是,当黑夜与黎明持久对峙的时候,是谁在为他称心的预谋而幸灾乐祸?

 

    在走廊的缺口,时间使顽石层层脱落,或者使顽石绽放如永恒的微笑。一只昆虫在你的眼前做一次慢节奏惬意的飞翔,抑或是生命最后的舞蹈?陌生的脚步声在门外走来,又在门外走去。白日将尽时分你的情绪,渴望流水,渴望音乐,渴望预测明天的梦。明天又是一个节日,从节日到节日,你会认识一些朋友,也会失去一些朋友,如星星在天空中闪烁或者流失,使你生活的光彩因之或明或暗。对了,你可以设想一百只飞鸟是一百个女人?在你的旅程中有一个人,你们不曾相识,却在你的心灵,在你的大脑最深层次的台阶之上,在你的诗中,呼唤已久。哦,走廊之外躺倒的那个黑色的巨人,他又在说:有人找你,有人找你。在这个走廊的尽头是吗?谢谢。

请您发言


  查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