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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中的人性之美 ——读耿林莽散文诗集《散文诗六重奏》

来源:西海都市报   作者:陈劲松   时间:2016-01-18 15:35   编辑: 禾力   

    

    谈到耿林莽先生的散文诗,如用单一的美学品质来表述,恐难求全。像有多个切面的钻石一样,他的作品是多维度的,每一个“切面”都发出动人心魄的光芒。毫无疑问,耿林莽先生是国内的散文诗人中个人风格最鲜明的,他独特的风格使自己的作品生发出了一种具有魔力的气息,令人着迷。就我本人对他作品的阅读体验而言,我觉得他的散文诗彰显出了人性的多彩与美。

 

    一、平静、内敛的美

 

    我与耿林莽先生相识于2002年的一次散文诗笔会,之后又于2010年8月专程去看望了他。除两次晤面之外,一直靠书信和电话保持联系。在两次见面中,他留给我最深的印象就是平静、内敛,充满智慧。这在他的散文诗作品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所谓文如其人吧。

 

    原野上的风,闪过。闪过列车的窗口。

 

    列车在提速。田野,山脉,河流……闪过去。

 

    车如流水,路似蛇。

 

    谁记住了谁?

 

    梦的影子,落魄的游魂,那些高高低低的树,黯淡或者明亮的茅屋的尖顶。

 

    闪过,一切都是闪过。

 

    大路上走过来一个阔肩的少年,那微笑,那眼波里湖水的光泽。

 

    只一瞬,车上车下相互的对视,有如触电。

 

    闪过,速度吞噬了一切。

 

    来不及接触的爱情,天长地久的爱情,都只是闪过的一瞬。

 

    逝者如斯夫?

 

    闪过便消失。

 

    ——《闪过》

 

    这是他一章名为《闪过》的散文诗,是写列车上的一个人与列车外行人的一次对视。很简单的一个场景,却在他的笔下摇曳生姿。原野上的风,梦的影子,落魄的游魂,闪过的只是这些吗?他平静地写到:“闪过,一切都只是闪过。”他的文字如追光灯般聚焦到了一个微笑的阔肩少年身上:“只一瞬,车上车下的相互对视,有如触电”——这种犹如触电的感觉想必每个人都曾有过。车上应有一个正值青春道年少的少女吧,读到这里,很多人都会想到自己似曾经过的某次经历。“闪过,速度吞噬了一切。来不及接触的爱情,天长地久的爱情,都只是闪过的一瞬”,再读到这里时,多少人的心弦都会被弹拨了一下,而久久不能平静,生出些许的酸涩。

 

    二、从容、含蓄的美

 

    在诗歌的写作中,很多人片面追求文字与意象的跳跃,这就容易造成诗歌语言过“紧”,过于局促,失去了从容与舒缓的美。耿林莽先生有一章名为《吹箫人》的散文诗可资借鉴。

 

    在这章散文诗的起笔,他写道:“不是瀑布,不是缓缓而流的山泉……”他把听觉上的箫声,幻化为视觉上可以触碰的瀑布、流泉,这种虚实转换的处理不能不让人拍手叫绝,在阅读时充分调动了你全方位的感官体验。“木筏散了,号子声远”,犹如电影画面,他把镜头拉近,也把箫声拉近了,聚焦了:“只有一管箫在吹着,吹着,呜呜咽咽。”接下来,他又写到了滴露的竹叶、流动的江水,禁不住秋风的稀疏的发、洁白的羊群……一个个画面在文字里从容、舒缓地转换着。随后,他用一缕缥缈的箫声牵出紫衣的牧羊女、骑水牛的“小哥哥”。最后,他写道:“不知道吹箫人在哪里坐着……”箫声缓缓流淌于整首作品,而那个神秘的吹箫人却一直未“登场”,令人生发出无尽的想象,尽显散文诗的含蓄之美,读后颇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

 

    三、深沉、忧郁的美

 

    诗评家王志清先生曾对耿林莽有过这样的评论:“忧郁的耿林莽在深刻地读懂了生活读懂了时代也读懂了自我的时候,找到了充分表现自我的方位,找到了‘个人的音调’(屠格涅夫语),为我们提供了具有战栗人心的忧郁美的散文诗文本……到后来,则越是有苍茫感和穿透力,即有一种理性气势,给人以凛肌冽骨的战栗感受。”就耿林莽先生的散文诗美学品质而言,我觉得这样的评论是恰切的。“忧郁美”是耿林莽先生的散文诗最重要的美学特征,这一特质在他的一些重要的篇章,如《弄蛇儿和他的蛇》《深谷之邮》《天街鼓》等等篇章中都得到了很好的诠释。但这些篇章绝不仅具“忧郁”,更多的,是忧郁下人性的温情,是文字坚硬的外壳下他深藏的柔软的悲悯。

 

    我把他的一章近作《“我怕”:一个关键词》也归入具有忧郁美的范畴,可能并不十分恰切。但于我,是读出了其中流淌的忧郁的。

 

    文章的开始他写自己四岁时的惊惧,墨黑的夜的深处,黑蝙蝠翅膀般的钟声,披长发悲怆呼号着的女鬼,都渲染出中国历史中一幅幅令人惊恐的画面,为下文定了基调。

 

    “然而,一场大风暴扑面而来,恐惧感骤然升级,这时候我成了弱不禁风的草,小草。哦,不是草,是‘牛鬼’……于是,人人怕我,我怕人人。”在写到“文革”那段充满错误和黑暗的日子时,已至壮年的他,此时的“怕”显然超过了四岁时的惊惧,也更具亲身经历后切肤之感,无声的控诉跃然纸上。在这章散文诗的最后,他写道:“不怕,不怕!妈妈,我长大了”,这样的处理是出人意料的,在自己耄耋之年说“妈妈,我长大了”,读后并不让人觉得矫情,却让人眼热心酸,五味杂陈,这种貌似轻松的结尾也顿显深沉。

 

    四、举重若轻、幽默而温暖人心的美

 

    近些年以来,耿林莽先生更多地把笔触深入到被科技迅速物化、异化的生活里,写出了很多轻松谐趣、温暖人心的散文诗,彰显出他浓浓的悲悯与体恤之情。

 

    在《信息时代》里写个性被吞没的“人”时,他说:“信息时代的雨,没有自己的眼耳口鼻,和嘴唇,仿佛一滴水落入大海。”《蜗牛下海》则更具幽默的质地,褐色的幽居,永远的“保险公司”,没有房改和房租,这些一联系到蜗牛,便会让人莞尔一笑。他最后写道:“不知道那些褐色的旧居,能够卖几两银子”,他的诘问便不露痕迹地化入了轻松戏谑之中了。

 

    在文学作品中,对于人性的刻画是一个没有穷尽的永恒的主题。在多年的写作中,耿林莽先生一直对此身体力行,虽已至耄耋之年,他还一直求新求变,他的这种为文和做人的态度都值得我们借鉴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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