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
我家住在面街的一排新公寓大楼里。大楼和大街之间的空地摆着一溜地摊，有卖包的、卖鞋的、卖小工艺品小玩具的，当然也有卖衣服鞋帽的，共有一百多个呢。
地摊上的衣服多在百元以内，贵些的就进店里了。我在附近一家书店当店员，是月光族加上啃老族。我是九零后的大专毕业生，和父母住，当然还没有交男朋友。
我时常在一个阿姨的服装摊上买衣服，她的衣服时尚别致，就是面料做工差些，她说都是儿子从广东进的货。她卖衣服外还卖小包，我看中一个红色的嘴唇形状的包，我觉得那红唇和阿姨的口型很像。阿姨叫秋月，五十来岁，方面广额，大眼睛，描眼线涂口红的，眼角都是鱼尾纹，目光有些凄楚。
我有次把架子上一件衣服拉链卡在了布上，不小心把布拉破了，我感到很过意不去，想赔她钱，她说不用，就和她多聊了几句。
她是东北来的，原来是沈阳一家国企的工人，上世纪90年代初就下岗了，孩子他爸和她离了婚，儿子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做服装生意有七八年了，她来厦门摆摊也五年了，在这里摆摊两年，生意还不错。
这些地摊每个月要应付城管、应付卫生大检查，因此常会歇个三五天，搞得像游击队。秋月高大粗壮，一大捆一大捆的货她都背得起放得下，人也热情精明，因此附近不少大学生买她的货。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两年。今年春天，摆摊的地方种上了树木花草，围起了篱笆，我就好久没看到秋月了。没想到一天下班回来在原来的地方又看到了她，她把一排衣服挂在了大楼内的走廊上卖。我朝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第二天中午，我上街坐公交回来，可是公交在大街上堵住了。我从车里望出去，见十几个城管围着秋月，秋月一个劲地挣扎着城管的拖拽，而在不远的大街上躺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我猜可能是她儿子。车上的人开始不耐烦，我正要下车，忽然一辆小轿车朝着小伙子摊开的手臂碾了过去。
随着一声惨叫，秋月扑到了她儿子身上。这下可是出人命的事，肇事司机被城管包围了，我看着城管把秋月和她儿子搬上了车，就回家了。
转眼到了秋天。家门口的绿化带上的树都活了。一天，我在等车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秋月，边上是她那断了一只胳膊的儿子。短短几个月，秋月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头发白了一大片，曾经的红唇和眼线都不见了。她不再摆摊，好像是在讨钱。我的心“咯噔”了一下，眼睛模糊了。
秋风萧瑟。
我忙把钱包里所有的钱拿了出来递给秋月。匆匆地挤上了公交。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我一个劲地用手抹着、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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