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丹青鄂陵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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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源头鄂陵湖

六月天里,除河源外,别处已是绿树鸣蝉、热气催盹,而河源大地,此时草色才上,远处的山尖上还能看到头年的积雪。

六月,在历算中已是夏季,但高原上依然是春寒料峭,季风挟着沉沉的乌云从低处接踵而来,抵着额头的云朵能在你的眉前把雨水挤下,而后接连不断地把水灌进草地,这是河源冰冷的雨季。

我们乘车从黄河边的达日县吉迈小镇出发,在连绵的霁雨下经阿尼玛卿雪山北上向鄂陵湖地界进发,汽车行至花石峡,雨歇云起,山坡草地间,但见阳光斑驳飘动,眼中,是一派灵性气象。停车稍事,风虽然还冷,但映入眼帘的残泊一般的光影,使人约略觉出一抹暖意。一路上,汽车追着低沉的阴云,跳进海拔最高的小城玛查理,在浓浓的睡意中感受河源小镇独有的温馨……

翌日,金色的暖阳在闲梦未醒之时,早已撒满房间,窗外,在刺眼的太阳后面,远山仿佛是被天神隐藏起来的一块青玉,晨露伴着草香,令人沁人心脾,此时,天清气朗,万籁无声,高天之上,雨云又在磕磕绊绊地慢慢聚拢,我祷告上苍,在牛头碑那里给我一个灿烂的晴空!

午饭后,我们再次出发。沿着多雨的柏油路,可见被光影照耀的山景时时在远处闪耀着,景景相连,景景又不同,时有黄鸭在远处呼应着掠过,高原的风景,山形绵延浩远,草滩浩瀚辽阔,草色五彩,散落的云朵几乎就搭在额前,远处,有几只黑颈鹤扇动着双翅,长颈一仰一仰的,停了一小会才听到鹤鸣。

车踩上了便道土路,风便扬起一股股尘土,一会裹着前档,一会又在后面“造”出一条长长的土龙,汽车在土路上摇曳着、颠簸着,手抓在哪里都不对,座位上怎么坐也不舒服。“喏!鄂陵湖!”师傅眼神往前一指,对我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汽车左方一抹蓝色的水带。“往里走,会更大,更漂亮!”师傅冲我笑着说。

沿着水面际线,天空中乌沉的云里仿佛吐出了一缕银丝,从半空中垂下,粘住湖的皮肤,拽的湖面向上凸起,好像夏季里大草滩上另外一个颜色的山坡。鄂陵湖边,有个左向腾起的小坡,那里,是一座别致的观赏台,它凌空向湖里探去,台下几块像黄山崖石一般嶙峋的橙色兀石,从取镜框里看取,有些意思,只遗憾天空没有一点灿烂的意思,看多了那些光影清晰、山清水秀、云朵剔透的照片,此时心里不免加了一百个惆怅,从观景台望去,天际间少了那些旷远绵延的山峦,水鳞层层的湖面映着漫天的乌云,天光渐淡,看了下手表,才是午时,兀石边几簇紫色小花颤颤地摆动着,带着些水汽的风直钻后背,迫得我们赶紧回到车里取暖。

鄂陵湖已近在咫尺。高原风劲,广阔的湖面鳞波如织,波浪细碎且急切,拍着岸边的山石、泥土和草坡,沙沙作响。细看去,半空之上乌里含青,黑中有紫,低处的云从地平线那里远远滑出,如一笔淡墨又调了一丁点石青拖笔画过,上边又是乌紫积云翻而不滚,乌云之间如浓墨破水才有一丝亮光,云到头顶,又是乌黑积水,分不明到底是墨破淡还是淡破墨,又如层层淡墨积水,又如清笔层层破淡,总之狂风之上乌云层蔽,相形齐整的湖面之上,实在是意趣多多。

我们的车沿着湖边一座挂着彩幡的缓坡绕了一圈,在坡顶,远远看见一座寺庙的金顶,那里是一座只有二十四名僧侣的小寺———措哇尕泽寺。寺庙处地看起来很是祥瑞,大湖之北,三面环山,马蹄形的草场碧海无瑕,印在湖边恰如一块翡翠。绕过寺院右拐,沿一条多弯的盘山公路蜿蜒而上,行至坡顶,就看到不远处山坡上矗立的牛头碑,此地海拔4610米,在高海拔地方,普通的行走犹如内地负重几十公斤,走过短短十几米的石板路,几个人早已是面色发红,气喘吁吁……

走近牛头碑的工夫,湖面上多姿的云彩已变得浓淡相宜,均匀乌亮,由远而近,云推着雾,雾压着湖,云烟湖色渐成乌青一色,只有眼前的碑石绿草尚有清晰的色彩,云烟相间的湖面与铜碑如大师创作的油画,让人感受到此时此地的一种壮美,细如牛毛的雨水随风飘来,冲洗着凡间污浊,这是在地球第三极上来自母亲河的洗礼,这是河源用自然的方式给予我们临落人间的洗礼。

山风猎猎,天地无语。此时,已看不见远处绵延浩远的湖岸,除了山下墨绿水草的边际。淡墨平泼的湖面因着风动,撒下来一朵朵雪花,不不不,细看袖领胸前的雪,与其赞其为花,倒不如说那是从云端里散落的玉星或琼屑,每颗玉星上还带着尚未抛光的细粉,用手揉一揉,似乎就能看到通透的脂玉……正遐想,一抬头却被漫天碎玉散落得睁不开眼了,密匝匝的碎玉落在地上扑在小草和野花身上,好一阵,雪渐渐缓下来,云中透出淡淡的白光,映照着白中透绿的山坡和略见青色的湖面,让人一时恍惚,感觉站在了光色轻柔的舞台上,有清丽的前景,有氤氲着雾气的背景,山岚亦不再摇曳,慢慢的,乌青的湖面上已绽开一片白云,柔软舒缓,就像满山满坡开放的羊羔花儿,轻轻地摆在那里,让你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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